詩鬼─李賀作品

詩鬼─李賀作品

    李賀（790-816）字長吉，福昌人，人稱「詩鬼」。因避家諱，不得應進士舉，終生落魄不得志，二十七歲就英年早逝。李賀詩構思縝密，窮極幽微，他繼承了《楚辭》的浪漫主義精神，又從漢魏六朝樂府及蕭梁艷體詩多所汲取，以豐富的想象力和新穎詭異的語言，表現出幽奇神秘的意境，要淩駕大自然而創造出新奇幽美的藝術境界，形成了自己的獨創風格，並對中晚唐某些詩人產生了一些影響。

    其中他最著名的詩─〈秋來〉可見其獨特的創作風格。 
    桐風驚心壯士苦，衰燈絡緯啼寒素。誰看青簡一編書，不遣花蟲粉空蠹。 
    思牽今夜腸應直，雨冷香魂弔書客。秋墳鬼唱鮑家詩，恨血千年土中碧。

 「桐風驚心壯士苦」，蕭颯的「桐風」觸動敏感多愁的詩人，就算是壯士，也抵不過秋風所帶來的苦悶。 
 「衰燈絡緯啼寒素」，「燈」以「衰」作為形容詞，和「秋」相互應和，「衰燈」在此成為一種陪襯烘托的意象。「絡緯」就是蟋蟀，對著天地間淒寒的氛圍（「素」：氣氛之意）而鳴叫。 
 「誰看青簡一編書」，「青簡」指史冊、典籍，這些書有誰看呢？ 
 「不遣花蟲粉空蠹」，不要讓蠹蟲把書冊都給蠹空了呀。李賀在秋來、冷寂的世界裡，執著地讀覽「青簡一編書」，不讓蠹蟲給蠹空。此中暗暗藏有隱喻：如果生命終將結束的話，他雖然淬心瀝血地希冀臻達於藝術的完成，但是，這一切並不會恆久地留駐在青史之上，而且又有誰要看呢？ 
 「思牽今夜腸應直」，今夜是一個秋寒的夜晚，一生在藥壺茶鐺裡度過、體弱多病而多愁善感的詩人李賀，在今夜裡，多重的情緒被牽動，於是無法入睡，借詩篇寫出生命的孤寂與無奈。由於李賀借助不能永恆的青簡作為檢視自我精神的價值，於是產生了永恆的悲哀，這時心緒複雜的李賀只有「腸應直」一語可以形容。 
 「雨冷香魂弔書客」，在這樣一個淒冷秋夜裡，應該有個魂魄來同情、憐恤我這個執著於藝術創作的書客吧！
 「秋墳鬼唱鮑家詩，恨血千年土中碧」，鬼魂吟唱著鮑照的詩歌。鮑照是李白所景仰的六朝詩人，此以「鮑家」舉一來表述諸多詩人的精魂與詩篇精神，最後凝聚而成土中的碧玉。 
    這首詩的主題，是李賀試圖探觸藝術的永恆，在生命不永的情形下，只有將精神寄託於詩歌藝術，「書客」正指出了李賀的自我形象。 
  首句寫一見秋風，驚心時光的消逝，卻說成「桐風」，即梧桐「一葉落而知天下秋」；「絡緯啼寒素」即紡織娘（秋蟲）啼聲如促織。這樣寫顯得奇特。接下來講所作書無人觀賞，徒飽蠹魚腹。思念至此，回腸亦牽而直。不說腸斷而說腸直，亦顯奇特。王琦註：「不知幽風冷雨之中，乃有香魂愍吊作書之客，若秋墳之鬼，有唱鮑家詩者，我知其恨血入土，必不泯滅，歷千年之久，而化為碧玉者矣。」從鮑照詩看，只弔死者，沒有說秋墳鬼唱詩，這是李賀的忽發奇想，這個聯想，聯到鬼的香魂弔作書之客，聯到恨血千年化為碧玉。這樣的奇思幻想，又非鮑照所有了。 

參考資料：
○蕭麗華教授講綱
○方瑜《中晚唐三家詩析論：李賀、李商隱與溫庭筠》（臺北：牧童，民國64 年初版）。 
○蔡英俊《古錦囊與白玉樓：李賀詩賞析》（臺北：偉文，民國 67 年版）